外面三人正说着话,忽听房内又是一声告饶。

    小厮脸色惨白:“今日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曹静紧紧皱着眉头,大人身边的内侍接二连三地换了。他之前的总管也是换了好几任的。在他看来,在厂督府做个管事最是好的,最难的便是做大人身边的内侍与总管了。

    曹静这厢愁眉不展,却也不得不赶紧进屋去。

    小厮和金鸳鸯二人亦尾随其后,只入外屋,不敢踏入主屋。那曹静一入主屋,便听雨化田懒散的声音响起:“你们这些人是越发的没用了。”

    只见他捋了一缕长发在手。如墨的青丝夹在两根白玉也似的手指之间分外妖娆。他略略挑着眉,神态慵懒,精致面容一派妩媚,却又是难掩丝丝冷意。身为总管,曹静必须上前,对雨化田道:“大人莫动怒,这些下人手脚不灵巧,换一些人便是的。”

    适才的内侍怕是给雨化田梳头的时候弄掉了他的一根头发,才惹来他的不悦。曹静不是内侍,是厂督府的总管,让他一个大老爷们亲自动手给雨化田梳发是不可能的——当然,此时此刻的曹静恨不得自己就生了那么一双巧手,赶紧伺候好这位祖宗。

    “换人?”雨化田冷哼一声,“若是换人有用,我自用可用之人,留你们……何用?”

    曹静闻言,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,倒是急中生智,眼珠子一转,对雨化田道:“大人,今日送膳食来的丫鬟倒是个心灵手巧的,不如让她为大人梳发?”曹静看雨化田依旧面无表情,敛声不语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雨化田漫不经心地首肯着。曹静这才去外间传金鸳鸯。

    待见到金鸳鸯,雨化田轻哼道:“又是你?”

    金鸳鸯福身:“奴婢见过大人。”只见雨化田只穿着一件中衣,因是刚刚醒来,故而眉目间还带着一些懒散。金鸳鸯再不敢抬头。

    曹静示意金鸳鸯赶紧给雨化田梳发。心想今日的事情左右这个小丫头是逃不了责罚的,再承担一些厂督的怒火也是顺便……像她这样的小丫头,应该是牙婆那里买来的,又能值什么事?

    金鸳鸯岂能不明白曹静的心思,刚刚他叫她进屋给厂督梳发,她便觉得奇怪。

    金鸳鸯屏息站在雨化田身后,见他长发如墨,掬在手里如丝绸般柔顺,心里一面惊艳世间还有这等无一处不美的男子,可又害怕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冰冷气息。幸而有以往为老太太梳发的经验——当然,老太太再会保养,一头银发已不似少年,正是难打理的时候,相对而言,厂督的头发就好打理多了。

    但是金鸳鸯不曾给男子梳过发,也亏得她心灵手巧,否则如何能光凭之前所见的来给他梳理?

    雨化田初见金鸳鸯的时候便觉她一身都干干净净的,否则昨儿也不会让她来给自己上药。而此时此刻,他又有这样的感觉。他又觉得房里木愣愣站着的四个内侍实在太碍眼了,冷声让他们退下。

    总管曹静打量着金鸳鸯,心里道,这往后看来还得对这个丫头客气一些了。看厂督的样子,似乎挺器重这个丫头的。

    房内只余下金鸳鸯和曹静在伺候,雨化田倒是闻见一股子淡淡的奶香。这香气也不是从别的地方散发出来的,正是从身后的金鸳鸯身上传来的。此刻,金鸳鸯已为雨化田束好发,问道:“大人,您想戴哪根簪子?”

    雨化田扫了一眼桌上的簪子,目光落在一支羊脂玉簪上。金鸳鸯初次服侍雨化田,又站在他身后,只在模糊的铜镜里看见他一个模糊的轮廓,哪里能晓得他的意思?雨化田等了片刻,没听到鸳鸯的声音,便道:“中间的。”

    金鸳鸯等着他开口,一直屏息着。听到声音才松了一口气,取过羊脂玉簪给他插好。